第一章：虚假的狂欢 北方的隆冬，夜色来得格外早。窗外，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雪正肆虐着整座城市，狂风卷着雪片疯狂拍打着落地窗，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，仿佛是某种急促的警告。 但这凄厉的风雪声，完全无法穿透别墅那厚重的三层中空玻璃，反倒成了屋内温馨氛围的最佳背景音。 屋内地暖开得极足，室温恒定在26度。十九岁的林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粉色绒毛吊带睡裙，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晨袍，整个人毫无形象地陷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真皮沙发里。她的一双光洁的小腿正惬意地翘在茶几边缘，脚趾随着电视里综艺节目的节奏欢快地晃动着，指尖那一抹俏皮的红色指甲油在水晶灯下闪着光。 “哈哈哈哈！这人也太蠢了吧！” 电视屏幕上，当红的综艺嘉宾在泥潭里摔了个狗吃屎，林夏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。她随手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，碎屑掉落在胸口和昂贵的地毯上，她也毫不在意。空气中弥漫着炸薯片的油香和可乐的甜腻气息，这是一种堕落却令人沉迷的味道——是“自由”的味道。 而在茶几的另一角，那一摞仿佛要堆成小山的寒假作业显得格格不入，就像是这场狂欢派对里唯一的扫兴客。 尤其是最上面那张“高三理科数学综合模拟卷（四）”，就在十分钟前，它还是一张令人绝望的白卷。而此刻，它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填满，连最后那道被称为“死亡压轴”的导数题，也被写上了完美的解题步骤。 林夏瞥了一眼那张卷子，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。 她并没有突然打通任督二脉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身旁那部发烫的手机。就在刚才，她熟练地打开那款名为“作业帮手”的APP，对着题目“咔嚓”一拍，仅仅三秒，屏幕上就跳出了详尽的解题过程。 那一刻，她甚至感到了一种报复性的快感。 “凭什么寒假还要做这么多卷子？” “这些题太难了，我基础本来就差，想破脑袋也做不出来，不如抄一遍答案，好歹也算‘预习’了思路。” 虽然脑海深处偶尔会闪过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作弊被抓时，哥哥林舟那张冷若冰霜的脸，以及随之而来的那场让她至今想起来屁股还会隐隐作痛的惩罚，但这种恐惧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。 “这次不一样，”她喝了一大口可乐，试图用碳酸气泡冲散那一丝不安，“那是正规考试，这是寒假作业。老师开学收几百份卷子，哪有空一个个看？而且……”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才晚上八点。 “哥最近为了那个跨国项目忙得脚不沾地，每天都要半夜才回来。他累都累死了，哪有精力像防贼一样盯着我？” 想到这里，林夏心安理得地将卷子往那一堆零食袋子下面塞了塞，彻底屏蔽了良心的谴责。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高三上学期地狱模式的学生来说，这种偷来的懒惰就像是带毒的糖果，甜得让人无法拒绝。 然而，墨菲定律总是会在人最松懈的时候生效。 就在综艺节目进入高潮，林夏笑得前仰后合时，玄关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机械声。 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” 那是密码锁按键的声音。紧接着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沉重的防盗门被推开了。 这一声轻响，在林夏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。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。下一秒，求生本能让她从沙发上弹射而起，手忙脚乱地抓起遥控器关掉电视，又慌乱地伸脚去踢地上的薯片袋子，试图制造一个“我在休息”而不是“我在摆烂”的假象。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。 一股夹杂着冰雪气息的冷风随着林舟的进门卷入了温暖的客厅。 林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深夜归家。他穿着一件剪裁凌厉的黑色羊毛大衣，肩头和发梢上还落着几片未及融化的晶莹雪花，带着一身屋外的肃杀寒气。他手里提着公文包，站在玄关处，正在换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 林夏站在沙发旁，光着脚，手里还捏着半包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薯片，嘴角甚至还挂着一点可疑的残渣。她看着哥哥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 “哥……你、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？外面雪大吗？” 林舟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抬起头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，只有令人心悸的平静。他的目光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，缓缓扫过客厅： 从还在散发着余温的电视机屏幕，到满地狼藉的零食袋，再到林夏那身松松垮垮、毫无体统的睡衣。 最后，他的视线越过这一切，精准地落在了茶几角落—— 那里，压在半袋薯片下的数学卷子露出了半截，上面那行云流水般“完美”的字迹，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刺眼。 林舟换好拖鞋，挂好大衣，一步步走进客厅。随着他的靠近，林夏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，地暖带来的热度荡然无存。 “挺热闹啊。” 林舟走到茶几旁，修长的手指捏起那张卷子，轻轻抖落上面的薯片碎屑。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，却让林夏头皮发麻。 “看来，你的寒假过得很充实。”